(接上篇)
肆
一朝风月下
“万古长空,一朝风月”,禅家所推崇的最高悟道境界,也是中国艺术的崇高审美理想。当下此在的人,站在万古以来就存在的风月里,沐浴清晖,也汇入无量光明中。一入无量,无量为一,光光无限,此谓不朽之业。这是从人生存价值方面说不朽,它是传统艺术不朽观念的又一向度。
传统艺术的发展,是由“诗性”推动的。被称为“孤篇压全唐”的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,这首唐诗中最美的篇章,在一定程度上呈现的就是生命圆满、汇入无量光明的智慧。
诗分四个单元,前八句为第一单元,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。滟滟随波千万里,何处春江无月明!江流宛转绕芳甸,月照花林皆似霰;空里流霜不觉飞,汀上白沙看不见”,扣住春、江、花、月、夜五字,说江边一个春花烂漫月夜发生的故事,是诗思之由来,交代了时间、地点,更创造出一种属于自我体验的独特生命时空。江水千古流,冬去春又来,江边的春花又开了,年年如此,永远如此。而我来了,此时此刻我所面对的世界,由我心灵体验出,它是独特的,唯一的,不可重复。诗通过个人独特的体验,说超越凡常和琐屑的道理,说这江边夜晚所发生的永恒故事。
“江天一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。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。不知江月待何人,但见长江送流水。”这八句为第二单元,对着一轮明月,几乎用“天问”方式,发而为月与人的思考:这个江畔什么人最早见到月,江月什么时候开始照着人。时间无限流转,人生代代转换,这是变;而这一轮明月,年年来望,世世来望,都是如此,这是不变。诗思在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中流转,在变与不变中流转,来探究一种终极道理。
上面两个单元说的是作为类存在物的人的命运,下面两个单元具体到思妇与游子的个性遭遇,谈人生的漂泊。“白云一片去悠悠,青枫浦上不胜愁。谁家今夜扁舟子,何处相思明月楼?可怜楼上月徘徊,应照离人妆镜台。玉户帘中卷不去,捣衣砧上拂还来。此时相望不相闻,愿逐月华流照君。”这十句为第三单元,写由月光逗引所产生的两地相思,从思妇角度说如江水一样绵长、像江花烂漫清月朗照一样美好的思念情意。人类因有情,才形成世界,“愿逐月华流照君”——愿意随着这月光去照亮你痛苦的心扉,有了牵连,生命才有意义,这牵连的情感,如清澈的月光一样纯洁光明。
最后十句从游子角度写思念,写“春半不还家”的“可怜”。然而诗并没有落在忧愁和悲伤中,诗人颖悟道,生命不光是等待,更应如春花怒放一样展开。“江水流春去欲尽,江潭落月复西斜”,春将尽,月西斜,蹉跎了时光,也就灭没了春江花月夜所赋予的生命美好。如果那样,真如陈洪绶晚年之号所言:“悔迟”。“不知乘月几人归”,真正能归于永恒故乡、到达理想境界的人,是无所谓有、无所谓无的。“落月摇情满江树”,由时间流动、美好稍纵即逝所漾起的人的饱满生命状态——如圆月一样的生命状态,才是最为重要的。
诗人其实是在说,如果让春江花月夜所激越而来的纯洁璀璨的生命之光,弥漫于人的整个生命空间,将会有不一样的人生。诗所执念的永恒,就在自我当下生命的“圆满”中。《春江花月夜》这首诗,这“神一样的存在”,这青春之歌、永恒之歌,形成一种力量,引领并推动着这个王朝向浪漫、饱满的盛唐世界行进,也给后世人们带来无穷的美好和精神力量。
它所钩沉的正是“后之视今,亦犹今之视昔”的晋人风度——对饱满生命感的珍视。荡出时间,并非遁入消极空虚,恰恰相反,它是对人生命价值、生命底力的发现。
李白《把酒问月》诗也带有这样的节奏,诗的最后六句说,“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古人今人若流水,共看明月皆如此。唯愿当歌对酒时,月光长照金樽里。”今夜,我在这清溪边、明月下,流水中映照的明月,还是万古之前的月,小溪里流淌的水,还是千古以来绵延不绝的水。明月永在,清溪长流,大化流衍,生生不息。随月光洒落,伴清溪潺湲,人就能加入永恒的生命之流中。诗中强调,人攀明月不可得,如果要“攀”——追逐,古来万事东流水,只会空空如也。月光如水,照古照今,照你照我。万古同一时,古今共明月。月光长照金樽里,永远摇曳在人自由的心空中。
类似唐代诗人的咏叹在后世缕缕不绝。虞集《二十四诗品·洗练》有云:“流水今日,明月前身。”清张商言说:“‘流水今日,明月前身’,余谓以禅喻诗,莫出此八字之妙。”禅之妙,诗之妙,在这永恒之思中。不是追求永恒的欲望恣肆(如树碑立传、光耀门楣、权力永在、物质的永续占有等),而是加入永恒的生命绵延中,从而实现人的生命价值。
沈周的《天池亭月图》题诗极有思致:“天池有此亭,万古有此月。一月照天池,万物辉光发。不特为此亭,月亦无所私。缘有佳主人,人物两相宜……”人坐亭中,亭在池边,月光泻落,此时艺术家作亘古的思考,时空绵延,以至无限,他在当下体验里达到时空弥合,古与今合,人与天合,人融于月中、水里,会归于无际世界。月光如水,唤醒人的真性,“人物两相宜”,成一体无量之宇宙。
沈周 瀼西草堂图
沈周《中秋湖中玩月》诗云:“爱是中秋月满湖,尽贪佳赏亦须臾。固知万古有此月,但恐百年无老夫。鸿雁长波空眼眦,鱼龙清影乱眉须。人间乐地因人得,莫少诗篇及酒壶。”当下此在的圆满,就是永恒。
在中国艺术中,不朽,须从忧伤处说;圆满,要从残缺里看。中国传统艺术总是笼着一种淡淡忧伤,其实是攸关生命资源短缺的哀吟。从《诗经》、楚辞、《古诗十九首》的生命感喟,到阮籍、王羲之等的生命怜惜,莫不传递出岁月飘忽、生年不永的忧伤。“树犹如此,人何以堪”,无数人抚摸天地风物而黯然神伤;“吾卒当以乐死”(王羲之语),痛快语中也有无尽忧伤。唐宋以来的诗文艺术,以种种智慧,结撰这生命资源短缺的哀曲,阳关三叠的无奈,梅花三弄的凄美,潇湘八景的怅惘,落日空山的徘徊,无不透出这样的音调。
松将朽,石会烂,沧海桑田,一切都会变,存在就说明它将不在,唯是一缕清风荡过、一片光影闪烁而已。诗人艺术家的水月之思,是为了“出离时间”——从短暂与永恒的相对计量中逃遁,从未来意义的无谓展望中走出,回到自我真实的生命中,赋予当下存在以绝对意义,赋予孤迥特立人格价值以无上风标。
伍
茶熟香温时
重体验的中国艺术,将性灵的“度出”作为加入永恒的一种修行方式。
黄易(1744—1802,字小松,西泠八家之一)有一枚朱文“茶熟香温且自看”方印,章法疏朗,线条跌宕俯仰,颇有韵味。为人刻好一枚满意的印,还没拿走,匡床独坐,泡上一壶清茶,点上一炷篆香,拿起印来自我欣赏,荡着茶气,笼着香烟,此时印之好坏,身之拘牵,心之烦恼,人世间种种浮云犬马尽皆忘却,只有一颗真实的心在荡漾。茶熟香温且自看,人似乎借一缕香烟将自己“度出”了,度到一个没有烦恼和拘牵的永恒世界里。
黄小松所刻这句诗来自李日华,李有题画诗云:“霜落蒹葭水国寒,浪花云影上渔竿。画成未拟将人去,茶熟香温且自看。”诗表达的境界与黄小松颇类似。前两句写其山水小景所画内容: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,水面一舟静横,在浪花云影中,一人垂钓,钓出一天的寒意和清澈。后两句说画作好,求画人未拿去,阁笔自己“看”起来,香烟在他的面前缭绕,茶气在他的鬓边荡漾,他融入这温软的烟气中,糅进了画面的浪花云影里,也化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“上国”间,这永恒的世界。
明末张灏在《承清馆印谱》自序中也说:“每于松涛竹籁之中,浊酒一觞,炉烟一缕,觉骤雨飘风之速过,悟浮云野马之非真。而是两集者,未尝不在焉。”张灏编《承清馆印谱》初、续两集,汇文彭、沈野、汪关、何震、苏宣、李流芳等二十二位印坛大家印于其中,把玩方寸世界的妙韵,他感到无上快乐。
艺术中有“焚香读易”的话头。欧阳修有诗说:“饮酒横琴销永日,焚香读易过残春。”元杨维祯(号铁笛道人)《松月轩记》中说:“苍松夹径数百植,林下石床云磴,荫以重轩,时焚香读《易》其下,月夕则鼓琴,或歌《骚》,或与客啸傲赋诗,仰听虚籁,俯席凉影,俨若物外境也。”面对生命的“残春”——人生须臾,生命不永,需要这缕清香,需要《周易》生生的智慧,带人作性灵的腾挪。
焚香和读《易》,都与时间有关。焚香,古人以为时间之隐语。俗话说,一炷香的功夫,形容一个时间片段。宋洪刍(字驹父)《香谱·香之事》卷下“香篆”条说:“近世尚奇香,作香篆,其文准十二辰,分一百刻,凡燃一昼夜已。”
篆香是用来纪时的,又被称为“无声漏”,同于滴漏的功能。这种纪时方式最初在寺院中流行。唐宋时流行的百刻香,诗词中多见,就是这种篆香。它将香料盘成篆字的样子,一般是用榆树皮粉作糊,加入檀香等香料,用金属格印制成盘旋状的线香,从一端点起,香灰留下篆形印迹,人们凭借香上的刻度和均匀的燃烧速度来计算时辰。唐王建《香印》说:“闲坐烧印香,满户松柏气。”香印,说的就是燃香留下的痕迹。唐宋诗词中有大量以燃香来表达时间感受的例子。如秦观《减字木兰花》词写道:“欲见回肠,断尽金炉小篆香。”炉中篆香慢慢烧尽,而相思之怅惘仍不得排遣。篆香,在这里表现时间的绵长。
茶熟香温,焚香读《易》,由焚香说时间的刻度,咀嚼时间留下的残痕。中国艺术家由这时间之物,来说对时间的超越。缓慢焚香的过程,缕缕香烟的飘拂,香灰残痕的空无,利用这种种意象,将人们“度”出时间。
百刻香篆,将人盘绕,盘绕到无可盘绕处。香篆衡量时间,衡量到无所衡量之时。功利的追逐,如香的灰烬,世事纷扰都归于眼前的青烟一缕,伴着午后的光影,更将人拉向渺不可知的天际,拉入无何有之乡。
宋徽宗《听琴图》,所画音乐场面就放在香烟缭缭的氛围中。画家以极工细之笔入之,古藤上的每一朵小花,地下的苔痕历历、小草依然,乃至七弦琴的每一根琴弦,琴桌上的每一缕波纹、香几上钧窑香炉从缝隙中溢出的缕缕香烟,都画得惟妙惟肖。琴者似乎在弹《高山流水》的古曲,身旁香几上香炉飘出的缕缕香烟,充溢这静谧的空间,音声伴着香氛,直入听者灵府。而琴者身微倾,目凝结,吟揉提按,似乎也随之俯仰。琴者身后高松入云,寿藤缠绕,似乎将此声送入绵邈时空中。《听琴图》在香烟缭绕中,包含着度出时间的永恒追求。
陆游《焚香赋》云:“厌喧哗,事幽屏,却文移,谢造请。闭阁垂帷,自放于宴寂之境。时则有二趾之几,两耳之鼎。爇明窗之宝炷,消昼漏之方永。”焚香,是为了“消昼漏”,忘却时光,而“之方永”——达到无时间境界。焚香成为文人的“一味禅”。明陈道复诗云:“野人无事只空忙,一卷《离骚》一炷香。不出茅庵才数日,许多秋色在林塘。”
咀嚼茶熟香温的微妙意旨,对把握中国艺术家追求永恒的心理脉络或有帮助。
第一,焚香强调时间的不可计量。金农说:“世无文殊,谁能见赏!香温茶熟时,只好自看也。”临济宗师希运《宛陵录》说:“不用求真,唯须息见。所以内见外见俱错,佛道魔道俱恶,所以文殊暂起二见,贬向二铁围山。”金农这里以“文殊”来代替分别见解,说超越知识的智慧。他的意思是说,茶熟香温且自看,是真正的赏鉴之路,因为发端于真实的生命体验,荡却知识的寻觅,才会有一片香国。
第二,茶熟香温,说一种空幻境界。雪压竹窗,香浮瓦鼎,将人导入空茫中。北宋晁补之词云:“却挂小帘钩,一缕炉烟袅。”正是庭空月无影,梦暖雪生香,香气四溢,带着人作性灵的腾挪。陈洪绶诗云:“不坐小窗香一炷,那知暂息百年身。”一炷清香闲坐,影影绰绰,似幻非真,在美好体验里,“暂息百年身”——时间中挣扎的生命于此获得安宁。
《楞严经》卷五云:“香严童子即从座起,顶礼佛足而白佛言:‘我闻如来教我谛观诸有为相,我时辞佛,宴晦清斋,见诸比丘烧沈水香,香气寂然,来入鼻中。我观此气,非木非空,非烟非火,去无所著,来无所从,由是意销,发明无漏。’”佛教中通过焚香的“无声漏”(时间性存在),来体会“无漏”(与“有漏”相对,说离烦恼垢染之清净法)的智慧。
佛教六根所对,谓之六境(眼之于色,耳之于声,鼻之于香,舌之于味,身之于触,意之于法)。茶熟香温,由色、香、味三境入手,谈一切分别法的空幻不实。茶烟荡漾,一炷清香,眼之于色,若有若无;香气缭绕,似淡若浓,鼻之于香,也在有无间;而舌之于味,清茗在舌,淡泊自在,说味中的无味。茶熟香温,香味妙色,三者皆归空茫,灭没时间计量,臻于无限境界。所谓味无味中得真味,香非香处入清空。
宋惠洪《寄岳麓禅师》诗云:“数笔湘山衰眼力,一犁春雨隔清谈。遥知稳靠蒲团处,碧篆香消柏子庵。”看画中的数笔湘山,象而非象(所以说“衰眼力”),春雨绵绵中看远山,也在似有若无间。静室里独坐,伴着人的有缕缕篆香,偶尔还听到禅院里柏树子落地的声音(寓涵赵州“庭前柏树子”典故意),一切都在说虚幻,说从知识藩篱中的遁逃。
“无声漏”中“漏”出的“无漏”法,于香雾缥缈中得之。
第三,艺道中人说焚香,不光是摆设,而是暗喻体验的真实。如陆游《焚香赋》所说,“既卷舒而缥缈,复聚散而轮囷”,所重在性灵腾挪。南宋赵希鹄《洞天清禄集·序言》有一段著名论述:
殊不知吾辈自有乐地。悦目初不在色,盈耳初不在声,尝见前辈诸老先生,多蓄法书、名画、古琴、旧砚,良以是也。明窗净几,罗列布置,篆香居中,佳客玉立相映,时取古人妙迹以观,鸟篆蜗书,奇峰远水,摩挲钟鼎,亲见商周,端研涌岩泉,焦桐鸣玉佩,不知身居人世,所谓受用清福,孰有踰此者乎!是境也,阆苑瑶池,未必是过。
鉴古者,在一炷清香的氤氲中,缥缈于万古之间,不知人在何时,身居何处。鉴古不在悦目,而在悦心;不在古今,而在当下直接的感受。眼前的奇物,如篆香留下的历历灰痕,曾经摩挲它的人尽归虚无,只留下斑斑陈迹,供当下的人把玩。唐宋以来鉴古者有一不言之说:美的把玩,不可执着;美,在心,而不在目;腾踔于时间之外,又寓形于凡常之中。
第四,心斋习妙香,焚香是一种灵性修为。在焚香中“斋心”,体会静中的端倪,进入非时间境界。
沈周《雨中自遣》诗云:“生涯牢落髩苍浪,薄薄湖田岁岁荒。未惯向人成俯仰,自须随事作行藏。遥天积雨双沤白,细雨重林一鸟黄。心静日长无所作,瓦炉添火慢焚香。”瓦炉添火慢焚香,使他产生山静似太古、日长如小年的感觉。
沈周自题《幽居诗意图》云:“焚香净扫地,隐几细开编。取足一生内,泛观千古前。风疏黄叶径,霞发夕阳天。物理终消歇,幽居觉自妍。”隐几焚香静读中,超越时间和历史,“洗京洛之风尘”,感受饱满的生命在奔突。这位特别善于描绘静夜体验的诗人,在《秋夜独坐》诗中写道:“万事萦思独坐中,炉香深处性灵空。药如效世黄金贱,年莫瞒人白发公。疏竹画窗因借月,堕樵惊屋偶乘风。且来拂簟寻高卧,梦境浮生一笑同。”岁月飘忽,性灵不居,一炉清香,带他作心灵的远行,飘过一切执着,直达永恒。他的意念在“炉香深处”。
书画高手文徵明也是一位灵性诗人,其《独坐》诗道:“独坐茅檐静,澄怀道味长。年光付书卷,幽事续炉香。”焚香独坐,是他的“幽事”,香烟轻笼慢回,心意也随之沉潜往复,直有天高地迥、道味悠长之感。
明李流芳对此茶熟香温境界最是倾心。他有诗云:“茶熟香微冷竹炉,芙蓉的的向人孤。谁能蘸笔西湖里,貌出西山宝石图。”钱谦益说李流芳在南翔的檀园,“水木清华,市嚣不至,一树一石,皆长蘅父子手自位置。琴桌萧闲,香茗浓烈,客过之者,恍如身在图画中”。
宋元以来文人艺术推重的永恒境界,常常要到茶熟香温中去观取。
陆
结语:晴窗之永
李流芳《题瀛海仙居图》四首诗,以顶针的形式,四诗连环,说一种超越岁月的往来之趣:
闲居不识几春秋,瀛海滔滔昼夜流。无限沧桑增感慨,浪花淘尽古今愁。浪花淘尽古今愁,富贵功名罔自求。学得神仙消遣法,不随尘世共沉浮。不随尘世共沉浮,岁月循环任去留。万顷波涛涌明月,一生心事付沙鸥。一生心事付沙鸥,赢得心神物外游。抛却琴书侪鹤侣,闲居不识几春秋。
款云:“用大李将军画法,并缀以小诗四章,以遣晴窗之永。”面对春秋无限、瀛海滔滔,我唯能俯仰一生,不共世事沉浮,看万顷波涛涌出一轮明月,心付飘飘沙鸥在天际飞翔。
“晴窗之永”,此四字正能概括中国艺术永恒追求之大旨。艺道中人的生命“永”意,不是到身后的绵延中寻找,而就在当下的“晴窗”下体得。
本文转自《中国美术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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